很多很多个小眼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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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安雷】 沉沦

[沉沦]

By:misi

(原作向)

 

  我初遇雷狮的那个时间点还非常的早,具体早到我领取原力技能的时候。我拿到的是双剑,和我平时训练时用的武器一模一样,包括款式和手感。唯一奇怪的是颜色,不同于我平时使用的灰色双剑,一把是明黄的,一把是冰蓝的,看的很不习惯。

  下意识的用手试了试剑锋,发现一把冷的出奇,一把热的烫手。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以往没有的记忆,是关于这两把剑的名字和使用方法。

  凝晶和流焱,是它们的名字。我从来不干这种给武器取名字的事,然而这次既然大赛给了它们名字,我也便这样称呼它们。

  冷流和热流,是大赛赐予我的原力技能。我原本就有十多年的习武基础,再加上大赛给的额外能力,想来通过预赛不会有什么问题。

  我来大赛是为了寻找师父,排名对我而言不重要,只要不会被淘汰出去就好。大赛给了我熟悉的武器,又给了我操控冷热的能力,这让我感到几分心安。

 

  我就是这个时候遇见雷狮的。按理来说领取原力技能的房间是一次只能进入一名选手的,而且在上一位选手出来之前其余人不能进去。我一直默认所有人都会遵守比赛规定,可正在我尝试着使用新武器时,房间的人被人用暴力砸开了,进来的还不是一个人,是四个。

  为首的人绑着一块头巾,黑色内衬,白色的连帽衫,漆黑的头发狂乱的散开,眼神一看就不是善类。

  我以为是自己在里面耽搁太久了,惹怒了对方,下意识想要道歉。可是一看时间,才过去了两分钟,系统规定的时间是十五分钟,我还绰绰有余。

  果然,系统立马发出了警报,红色的警示灯闪烁,机械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“请后面的参赛者到门外等候”,“请后面的参赛者到门外等候”。

  我收起了凝晶和流焱,准备出去把空间让给他们,结果还没走两步,背后“咔嚓”的一声巨响,我回头发现那个人一脚把警报器给踩烂了。

  他的头巾在脑后绑着,两条长长的带子在空中飞扬。我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,就这样离开了。

  我想不通宇宙内怎么会有这种对主办方大打出手的参赛者,后来才发现踢碎警报器这种事和他们的日常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。是的,后来,还是不算很远的后来,他们的恶名在整个凹凸大赛传开了,我这才知道他们的名字——“雷狮海盗团”。

 

 

  我打第一天见面起就决定了要和这帮人拉开关系,在听说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后更加坚信了这一点。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,我也是在参加凹凸大赛之后才渐渐明白这个道理。

  那天我正在打野怪。我的技能适合收割,积分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。所以我每天的日常也就是打野,按以前的作息时间练剑,然后回到大赛提供的房间内休息,排名也一直很稳定。那天打怪稍微晚了一点,我正在返回大厅的路上,走出林子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树上盘膝坐了一个人,长长的带子垂到了下面,手边放着一柄巨大的锤子。暮色昏暗,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。

  我稍作停顿,决定换一条路离开。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开口,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:“哟,这不是大赛第五的安迷修吗?好巧啊。”

  既然对方先打了招呼,按照礼节我就必须回一个。于是我转身的动作终止了,回头看着他,客气的说:“好巧啊。”

  明明看不清表情,我却感觉他眯起了眼睛,语气里有一丝丝危险的讯号:“大赛第五的选手却靠着打野怪赚取积分,传出去会笑掉别人大牙的。”

  我不想与他过多纠缠,夜幕降临的丛林非常的危险,于是简单的回应道:“没关系,我不介意。”

  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,他突然跃了下来,扬手击碎了那棵大树。雷神之锤在他手里流转着紫色的电流。我谨慎地退后一步,握紧了凝晶和流焱。

  “要在这里战斗吗?如果两败俱伤很容易被人偷袭。”我提醒他。

  “本来是想找你打架的,不过现在没心情了。”他随手把雷神之锤一扔,举起双手一步一步向我走来。

  放下武器并举起手是表示自己无害投降的意思,但是面对一向狡诈的雷狮海盗团我不敢掉以轻心。结果等他走到我面前来,他真的什么也没干,只是凑过来裂开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:“我现在想告诉安迷修先生一件事情。”

  我依旧警惕着他手上的动作,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多注意。结果他压低了声音说:“我想告诉骑士先生一个更好的赚取积分的方法,这样你就不用一直被我压一头了。”

  “比你打怪轻松多了,而且系统并不会惩罚哦。以你的实力是一定可以做到的,那就是——”他轻轻的说,“去杀人。”

  我下意识大叫出声,双手也不受控制的朝他砍去。好在雷狮反应迅速,避开之后狂笑一阵,拿过雷神之锤跑了。

  夜色渐浓,灌木丛里响起了虫鸣,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。我的手在剧烈的发抖,把凝晶和流焱抖到了地上,根本控制不住。

  雷狮的最后三个字还在往我耳朵里钻,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,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。

  平生第一次,处变不惊的我感觉受到了侮辱。

 

 

  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,满目鲜红的颜色。雷狮站在血海尽头对我笑,是那种恶毒的笑容。

  他浑身上下都带着毒,话语也是致命的诱惑,他说:“骑士先生,你是最遵守规则的。你看,这场大赛的规则就是杀人,你得遵守规则。”

  凝晶和流焱深陷在血污中,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。我想要大吼,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  血液在我的脸上流动,痒痒的。我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,居然差点以为汗水是血水,摸上去的手都痉挛。

  那是一个非常不安的梦,在那之后很多天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不敢去摸剑,饮食都靠裁判球运送。

  我害怕见到活人,我总害怕会像梦里一样控制不住自己。

  这场比赛的规则不是杀人,至少,我不会认可这样的规则。

 

 

在那之后我又见到过几次雷狮,有意无意,他都没有再提那天的事。渐渐的我也冷静了下来。我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,因为我清楚我该干的事。如果这场比赛已经被人曲解成了一场杀人大赛,那么我就尽可能去改变他们。

  此间冲突最多的很显然就是雷狮海盗团,我们秉持的观念完全相反,因此虽然排名靠近,我们却是最水火不相容的。

  雷狮则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似的,三天两头跑到我训练的地方上演公开暴力。我也渐渐的把从他们手里救人变作了日常。他似乎无意于我正面交锋,每次闹完之后简单过招他们就会撤离。

  直到那一天。

 

  直到那一天,我,犯了错。

 

  与以往不同,这次是两个人在厮杀,雷狮很少见的在一旁观战。没有兴风作浪也没有从中作梗,让我不由得怀疑里面大有阴谋。

  看见我来了之后,他甚至招了招手,说:“嗨,骑士先生,这里有人在杀人。”

  我看了一眼,其中一个人完全是靠装备在碾压对方,而且招招毙命,是一个不在乎积分纯粹享受杀人乐趣的猎食者。

  被杀的那个人危在旦夕,我来不及多想雷狮的目的,凝晶流焱瞬间出鞘,我接下了致命的一招,然后强行把他们分离。

  被我阻挠的人简直杀红了眼,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疯子。我没有办法阻止他,只能把他打晕,然后要另一个人赶快逃。

  处理完这一切后,我站在那个昏过去的人身边,看着他满身的伤口不由得自言自语道:“真不能理解这些人,花光积分买装备,就为图个杀人的快感。”

  雷狮打了个哈欠,还是那种慵懒的调调:“是啊,我也不能理解这个人,花光积分买装备,就是为了给自己死去的妻子复仇。”

  我的头仿佛被重重的一击,天旋地转,听见自己的声音都不稳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雷狮看着我笑,语气里带着讽刺:“他和妻子一起来参加凹凸大赛的,他的妻子被刚才你放走的那个人杀了,他花光积分买装备来复仇。”

  我的眼睛一定是血红的,血红的模糊了自己的视线。我从未有过如此的失态,叫嚣的像是一个疯子。那是我和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手,我却完全记不起来过程,只记得他的声音一直围着我的耳朵转:“我是没提前告诉你,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,我凭什么告诉你?你不是想救人吗,骑士先生,你不是想帮助弱小吗?你不是想匡扶正义吗?我叫你过来,你做到了啊?”

  世界在崩溃,他站在世界的边缘歪头冲我笑,眼里是星辰大海。

 

  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他会让我觉得美,但是在那一瞬的幻觉中,他确实美到让人沉沦。

 

  他说:“骑士先生,你过去的二十年都在干什么?你真是太天真,太幼稚了,你真的不了解这个世界。”

  我过去的二十年,都在拼命练功。因为师父说,强大了才可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,有力量了才能维护正义。可是在这里,雷狮把我的过往都击的粉碎,明明白白的说我错了,我却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反驳的话。

  我是安迷修,是最后的骑士,愿望是守护世间的正义。我清楚骑士代表着守护,可是我却突然间不明白正义是什么。

 

 

  接下来几天都噩梦缠身,我辗转难眠,半夜里起来叫了裁判球的服务,问它有没有可以让我快速入眠的方法,我出多少积分都可以,然而回应我的只是机械的重复“抱歉,该功能在服务范围之外”,“抱歉,该功能在服务范围之外”。

  突然间有些理解了第一次见面时雷狮砸碎警报器的心情。

  我萌生出了一种想要捏碎那个圆滚滚的球的冲动,但是最终,我还是放下了手。

  我暂时还不明白什么是正义,但至少我知道什么该做,什么不该做。不像他,一时兴起可以肆意妄为。

  他和我,终究是两路人。

 

 

  那件事情后来以雷狮海盗团杀掉了那个始作俑者结尾。我读《凹凸新闻速报》的时候,看见这则新闻放在了头条。配图是雷狮和其他三个人在一家酒馆里大吃大喝。我把报纸折起来,刚好露出那张照片,然后搁在了桌上。

  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雷狮要来频繁找我麻烦。也许是因为我们排名相连激起了他的战斗欲望,也许只是因为他太无聊了。

  毕竟我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,完全相反,不光我们的喜好,性格,作风,说话的方式,还有秉持的想法。

  报纸上的雷狮一如既往的狂妄,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张也能听见画面里的喧嚣。他一直喜欢那种辛辣的液体,我无法接受那种口感,就像无法接受他所说的规则。

  有时候偶然遇到,他会嘲讽我的无趣。我闭口不言。他喜欢刺激性的东西,正如他喜欢烈酒,我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,没有办法给他带去他想要的刺激。

  他抱怨的时候我正在擦拭着凝晶流焱,这是我每天必备的功课。擦拭完之后我站起来,把流焱抵在他的喉咙。比赛大厅不允许私自斗殴,所以我也并没有杀他的意思,只是给他一种威胁。他略显惊讶的看着我,我回看他,平静的说:“总有一天,我会杀了你。”

  流焱之下的他吃吃的笑了,眼里迸射出惊人的色彩。我这才感到片刻心安。我仍然无法习惯和他和平共处,如果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,我会很不安。

  他把脖子往前送了一点,一幅任我宰割的模样,语气却是上挑的:“那就试试啊,试试我们之间会谁先杀了谁。”

  我的心一颤,流焱不偏不倚的在他喉咙上划出一道口子。他毫不在意,伸手擦擦,然后放到嘴角舔了舔,末了对我笑道:“可是我怀疑骑士先生会下不了手啊。”

  暗紫色的眼睛里有微弱的光芒闪烁,可是太微弱了,我看不清楚。

 

 

  我不存在下不了手的可能,因为我一直很清楚,清楚自己应该做的,和不应该做的。我很清楚他们干过什么,背负着多大的罪孽,要偿还多少条人命。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原则,我清楚自己该走的道路。

  我一直都很清楚的。

 

 

  隔着一片空白的虚无他在疯狂的大笑,他说:“我等着你杀我,或者等着你堕落。”

  我还清楚着,他想在我身上沾染上他自己的颜色。

  他慢慢的靠近我,近到可以看见头巾上明黄的颜色,他的眼睛是恶魔的紫。世界在旋转,以我们两个为中心高速的转动,他身后只剩下一片快速运动造成的模糊背景。他说:“这场比赛只会越来越血腥,越来越残酷,我想知道在你的正义你的原则变得不堪一击之后,你还有没有勇气活着。”

  我蒙住耳朵,这个世界疯了。

  “是的。”他说,“这个世界疯了,我们是唯一清醒的人。”

  我摇头。不,不对。

  “我和你不一样。”我听见自己说。

 

 

  初赛结束后的那三天空白的时间里,我遇见了安莉洁。

  她抱着一本很厚的书在没有危险了的丛林里读着,蓝色的头发随意的散落着。

  我走过去,问她在干什么。她往旁边挪了挪,给太阳底下的我空出个座,把书的封面亮给我看,上面用古老的语言书写着《神曲》。

  我问:“能读给我听吗?”她乖巧的点点头。

  她的声线很干净,是空灵澄澈的类型。

  她低着头念诵着诗歌里的词句,像是在诵读圣经。

 

  “爱,在温柔的心中一触即发的爱,

      以我现在被剥夺了的美好的躯体

      迷惑了他;至今还使我痛苦”

  “爱,不允许任何人得到爱的人不爱,

      这样强烈地使我欢喜他,以致,

      像你看到的,就是现在他也离不开我。”

  “爱使我们同归于死;

      该隐狱在等待那个残害我们生命的人。”

  “他们向我们说了这些话。

      我听到这些负伤的灵魂的话以后,

      我低下了头,而且一直低着,

      直到那诗人说『你在想什么?』”

 

  听不懂诗歌中的故事,却听懂了里面饱含的感情。

  我从平仄之间感受到了强烈的悲伤,那悲伤汹涌了出来,像是海浪。

  然后,然后安莉洁问我:

  “你怎么哭了?”

 

 

END.


注:选自朱维基译《神曲》,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年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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